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无横财不富,马无夜草不肥-《朕真的不务正业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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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居正再次俯首说道:“陛下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继续说道:“人人都想加官进爵,唯独先生,朕以两广战事、都掌蛮战事、吕宋战事、辽东战事以先生有功授太傅,这不是名正言顺之事?加官已成命,宜即勉承,不必固辞。”

    张居正想了想,直接把话挑到明处说道:“伏望陛下鉴臣悃诚,素无矫饰,收回成命,臣得效犬马之微勤,不至速颠之重咎。”

    陛下要是想让他张居正好好多干几年,还是不授太傅为宜。

    太傅哪有那么好当的?活人当太傅,那必然是风口浪尖、被人口诛笔伐,现在这首辅当的就挺好,不至速颠之重咎,不至于快速颠覆于僭越的罪名之下。

    小皇帝不糊涂,那他张居正就没必要喊出,吾非相,乃摄也这句话了。

    朱翊钧是不介意张居正这么喊的,但是张居正也看清楚了局势,小皇帝又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人,他张居正往前进一步做太傅,那他下面的人就会往前进十步,高启愚在应天府搞出的事情,只会再现。

    现在这样就挺好。

    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直接把话讲明白了,也只好点头说道:“也行吧,继续廷议吧。”

    “臣谢陛下隆恩。”张居正站直了身子,重新坐定。

    葛守礼没有发动‘尊主上威福之权’的特技,因为张居正不肯当太傅,是在尊主上威福之权。

    王崇古心有戚戚,张居正不贪钱就罢了,还不贪位!那张居正想要什么?他想要大明再起!这种人活着根本没办法对付!

    张居正继续说道:“南京湖广等道御史陈琯等人上疏说:天地生财有数,不在官则在民,未有无碍官银之说。弹劾南京兵备太监张进、内承运库太监崔敏等人,督南衙织造与民争利。”

    “去年起,张进、张诚、崔敏等人奏缎匹商贸,工部部议为宜,去年八月起,南衙织造海货丝绸,共计织造97960匹丝绸,一匹利十二银五钱五分,共获利123万两。”

    这次起运入京的325万两白银,有123万是南京织造局跟红毛番商贸所得白银,如数起运。

    张居正继续说道:“无碍之说,起于贪墨之吏搜括公款以充之。搜括必加渔猎,渔猎必加科派,科派必加楚,此岂陛下所乐闻?言:罢南京织造海货丝绸等事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批奏曰:廷议已定,暂不更张。”

    大司徒王国光听闻就是满心的火气,摇头说道:“南京织造局织造海货丝绸,怎么就是渔猎科派加楚了?”

    “是购买生丝低价或者干脆不给银子了?还是这织造局的织娘没领到报酬了?还是张进、张诚、催命他们带着内官群小,上街硬抢了?若是有,南衙科道言官上奏也就罢了,若是没有,何故弹劾此事?”

    “就因为朝廷的买卖耽误了他们的买卖?他们自己拖欠织娘的报酬不给,织娘跑到织造局做工,赖朝廷给织娘报酬?他们自己苛责小民低价买入,谋求厚利,南衙织造平价购入,他们买不到生丝,怪朝廷平价购丝?”

    王国光点出了这份奏疏的核心问题,可能会发生,然后就制造风力舆论,扛着与民争利的大旗,苛责小民。

    “确实是与民争利啊。”王崇古还是给南衙科道言官陈琯说了句公道话,朝廷把钱赚走了,权豪缙绅怎么赚钱,这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?

    万士和赶忙说道:“王司寇这话说的,理儿不是这个理儿。”

    “朝廷织造局可没什么特权,既无下令生丝必须卖到织造局,也没下令征调丁役,南京织造局织娘一千二百名,那都是女子,人太多了,还得遴选,丁役是成年男丁,朝廷也没有克扣报酬不给,更没有因为市舶司是官署,就直接不许其他人至松江府与红毛番商贸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自己把买卖做的稀烂,不能怪朝廷,去岁,若非船长安东尼奥在京师呆的时间有些久,咱大明连海贸的丝绸都织不出来,供应不上,还是南衙织造局,把一部分供陛下所用缎匹拿出来,才不至于友邦惊诧,轻视中国。”

    “这南衙权豪缙绅,巨商富贾们,自己织不出来,连一艘船都满足不了,朝廷这才扩建了南衙织造。”

    礼部尚书这番话翻译翻译,就是世界的尽头是考编。

    南衙织造局,这可是大明唯一一个女子编制,那报名的人,可谓是人山人海,摩肩擦踵,把张进都给惊呆了,朝廷在南衙居然还有这等号召力?

    万士和清楚王崇古为什么这么说,王崇古不想办羊毛官厂,一旦开始办了,那就是削弱北虏,到时候族党还怎么搞特权经济谋利?可朝廷是明牌。

    “还有啊,巨商富贾们,他们的丝绸,粗糙不堪,不值原价三分之一,目不分轻重,红毛番采买织造局丝绸,而不采买商贾之家丝绸,也是朝廷的错吗?”万士和又补充了自己的意见,才总结性的说道:“王司寇,慎言慎言。”

    “万尚书所言有理。”王崇古认真琢磨了一遍,只能无奈说道。

    万士和这个墙头草,可以称之为风向标,风力舆论往哪头儿,万士和就往哪头?

    “诸位以为呢?”张居正没搞一言堂,见万士和把这件事掰扯明白后,看着所有人问道。

    葛守礼疑惑的说道:“三艘大帆船抽分42万两白银,我怎么记得第一次抽分就有24万两之多,这三艘才这么点?”

    王国光笑着说道:“红毛番又不是银无限多,要多少有多少,他们这次来的船上也带了棕榈油、方糖、可可等物,不仅仅是白银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我看他们出手阔绰,还以为他们坐在银山之上,三艘船全都是白银,看来也不尽然。”葛守礼这才了然。

    海瑞笑着说道:“就是坐在银山上,那也得采出来,炼成银子不是?”

    张居正见第一条裁撤南衙织造局督造海贸丝绸事再无人赞同后,开口说道:“陈琯还言,稽税吹求过急,民生多怨,请命宽宥一二时限。”

    王国光一听又不乐意的说道:“这还急?既然言官觉得南衙织造局科派无辜的百姓,不如取之逋税的顽民!这样好了,经查南衙、浙江、江西、福建等处,共计拖欠应进金花银234万多两,不如让稽税缇骑直接追欠吧。”

    超级加倍,觉得稽税千户稽税打疼了是吧,那就直接超级加倍,追欠!

    把之前欠的正赋一并追欠,反正缇骑们能办明白,那就办。

    “那就追欠?”张居正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,之前欠了,没有押解入京,现在既然有了现成的工具,那追欠就变的理所应当了。

    谭纶一听就立刻开口说道:“追欠!反正稽税衙门,不问小民收税,但是一定要杜绝,有些人借着稽税衙门行走市集之中,肆意朘剥的歹人,抓到一个杀一个,杀的多了,自然没人敢冒充了。”

    谭纶一如既往,就嫌热闹不够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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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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