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二十一章 非威不畏非惠不怀,德威兼用感心摄暴-《朕真的不务正业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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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实践证明,过于保守和极其激进,出发不同,但在处理事务上,反而高度趋同。

    “如大司马所言。”朱翊钧没什么意见,曾省吾有宝贵的地方实践经验,他既然如此下了评断,那代表着西南的局面,远没有朝廷想象的乐观。

    “冒昧问一句,如果莽应里没有挑衅大明呢?”王崇古有些好奇的问道,如果莽应里没有挑衅大明,保守派的曾省吾,难不成就真的奉祖宗成法为圭臬,不在西南方向开拓吗?就是怀柔?

    曾省吾思索了一番说道:“现在是,他在挑衅大明,主动进攻,甚至兵逼大理。”

    张居正笑了笑,曾省吾避而不谈绕开了这个话题,不告诉王崇古他的想法,如果莽应里不挑衅,张居正怀疑曾省吾也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对西南进行征伐,看看曾省吾的主张,他主张实土郡县东吁,主要还是为了西洋海贸。

    万历十年,是大明华丽转身的一年,虽然林辅成这个嘴欠的家伙,总是在提醒大明朝廷,大明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,但一切都在变化,大明中兴大势已成。

    石茂华奏闻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,以前的关西七卫,现在的哈密国国王,对大明设甘肃,复设关西七卫之事,表现非常消极,对于使者前往,选择了避而不见,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。

    石茂华本来打算,以哈密国为核心,重新组建关西七卫,但哈密国王对这个方案并不认可,以嘉峪关为界限,已经很多年了,大明遣一个使者过去,哈密国王纳头就拜,这还是国王吗?

    “哈密国王什么意思?找揍?”王崇古有些呆滞的说道:“咱们,刚刚拿下河套,俺答汗被斩首示众了啊!他怎么敢的?他害怕俺答汗,不害怕我大明?怎么想的啊?他哈密又没有在大漠之外!大明跨过大漠打仗的本事没有,但打他还不是绰绰有余?”

    万士和面色复杂的说道:“哈密国王大抵觉得,大明胜之不武,俺答汗年轻的时候,大明没打赢,趁着人家老迈无力,把人给灭了,大明能打败老迈的俺答汗,不见得能出塞进逼哈密。”

    “看起来,是不想叫哈密,想改名叫伊州了。”

    自西山设立西域都护府后,哈密本来叫伊吾,到了贞观四年,唐太宗李世民将伊吾改为了伊州,九十年后,伊州被吐蕃攻占。

    洪武元年,胡元旧贵威武王镇守哈密不肯投降大明,永乐二年,大明册封了哈密国王安克帖木儿为忠顺王,设立了哈密卫,成化三年,不再册封国王,只册封哈密都督,不准主国事,遣官委任辅佐。

    一直到正德九年,哈密卫被吐鲁番并占,哈密卫右都督(忠顺王)一共经历十一世,135年,在这个被吞并的过程中,大明给予了哈密卫支持,三立忠顺王,但总是扶不起来,最终吞并发生了。

    “现在的西域地界普遍信回回,不信佛教也不信长生天了。”万士和说起了西域的情况,情况就是很不妙,都是回回信徒,这也是哈密王室不肯听从大明号令,再建哈密卫的主要原因。

    哈密王室也没办法,他们倒是想投靠大明,从嘉靖二十四年以来,哈密王室三年一次朝贡从未断过,但完全投靠大明,那些信徒不答应。

    “除了哈密之外,玉门关、瓜州、敦煌等地,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。”曾省吾介绍了下这几个地方的情况,这些地方,不属于西域,都是汉人居多,最少也有八成左右,玉门关的汉人数量更多一些,达到了九成。

    盼望着王师出嘉峪关,盼望了一年又一年,都快要绝望的时候,王师终于来了。

    哪怕是没有实际派兵,但朝廷能遣使询问,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,这么多年了,朝廷对嘉峪关以外,不闻不问。

    重开西域,是必然,并没有太多人反对,因为要守住河套,守住绥远。

    大司徒王国光拿着一本奏疏面色极为复杂,甚至有些一言难尽的说道:“绥远总督奏闻,这半年,除了修路,就做了一件事,拆坝。”

    绥远地方的荒漠化,既是因为天气干旱引起的,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建坝拦水,在河套,在黄土高坡那些个世袭的鄂拓克们(世袭虏酋的称呼),最喜欢建坝拦水,但凡是一条清河,都有坝,拦水是为了给自己的草场浇水,丝毫不管下游的死活。

    就是典型的旱的旱死,涝的涝死,谁掌控了水源,谁就掌控了财富,而且这些个鄂拓克们,从来不放水,这让下游的草场不断的退化,田亩也无法耕种,而强制拆坝放水,就成了绥远总督潘季驯的第一件事。

    导致草场退化的原因,还有过度放牧,本来就没多少水,过度放牧,更是让草场更快的退化到了无法放牧的地步,荒漠化就是这样在天灾人祸之下,越来越严重。

    潘季驯手下可不是工兵团营,而是大明的军屯卫所,都是军兵,所以和当地的鄂拓克争水,自然无往不利,潘季驯对河套的治理也不是直接屯耕,除了富水的地方,其他地方不种米麦,只种牧草,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,去巩固水土,才能图谋种地之事。

    这不是说河套无耕种田亩,目前厘清可种植米麦的田土,大约只有七万余顷,足够军兵使用,剩余全部种上牧草之后,用羊皮羊毛矿产交换大明腹地的粮食,铁锅等物,也是能够维持生活的,生活可以安稳下来,而不是随水而栖。

    随水而栖,可不是什么浪漫而美好的事儿,是居无定所,是生活没有任何的安定可言,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,一辆辆车带着一个个的包毡,追逐水草栖息,这是贫困。

    这是生产造成的,不稳定的生产场地、不稳定的生产资料,根本无法获得稳定的产出,没有稳定的产出,就没有任何稳定生活可言。

    廷议总是这样枯燥无聊,一件事可能商量到最后,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,或者干脆只能搁置,不去处置,能够解决的问题,也是困难重重,而且解决一个问题,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新问题。

    一如大明进行了清丈,厘清地籍之后,地方衙门的有了官田,可是这些官田却被侵占,这都是实践之中的循环向前。

    光德书坊大笔正林辅成,生活充满了困扰,大家都看不惯他,觉得大明很好的人,反感林辅成写的游记,觉得大明不好的人,反感林辅成对大明朝廷政令的马首是瞻。

    林辅成夹在中间,全都在骂他,但是他的逍遥逸闻,的确是京师炙手可热的杂报,无论印多少,都是销售一空。

    林辅成手里有一封请帖,请他去聚谈,他不想去,但拿人手短,吃人嘴短,这是王谦送来的请帖,林辅成就只能前往。

    林大师,又又又一次迟到了,这次不怪他,是因为堵车了。

    大明京师越来越繁华,道路虽然宽敞,但行走起来没什么秩序,堵车堵的林大师颇为恼火。

    “诸位海涵,晚到一步。”林辅成入门就告罪,答应要来,就按时赴约才是,又不是为了故意三请而出上价值的戏码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起身客客气气的寒暄了一番,毕竟现在是林大师了,每一篇文章都能引起京堂街头巷尾的议论。

    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道:“我家有条狗,每次开饭的时候,我还没上桌,它就急匆匆的蹲在桌子底下,摇尾乞怜。”

    王谦也堵在了路上,还没到,这个人阴阳怪气的意思是,王谦这个主子还没到,林辅成这条狗吃饭都不积极,一条狗只配吃残羹剩饭。

    “这不巧了吗?我家也有几条狗,连剩饭都没得吃,还天天挨揍,逮着机会吃顿好的,跑的比谁都快。”林辅成嗤笑了一声,直接骂了回去。

    他林辅成晚到了,做东的主家还没到,这几条狗,比他跑的还要快!都是同行,谁不是吃这碗饭的?骂他林辅成,就等于骂自己也是条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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