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朱翊钧对修皇宫没什么太大的兴趣,皇宫被火烧了,朱翊钧实现了他的政治目的,对西北族党展开了一整轮的清洗,而后借着大火烧宫更进一步确立了振武的必要性,无论是戚虎、俞龙还是李成梁、殷正茂对皇帝清理西北族党表达了十分明确的支持。 俞龙戚虎亲自前往,李成梁攻打彰武推进战线,确保大宁卫的安全,殷正茂更是直接进京领了国姓,作为陛下的海外支持者。 一定要确定的是,吕宋对于稳定大明经济和东南海疆安全有着弥足珍贵的意义,殷正茂肯领国姓,那是要背负大量骂名的,但是殷正茂没有计较个人的荣辱,他明确的支持大明皇帝。 朱翊钧的政治目的已经实现,对修皇宫更加没有兴趣了。 他要住西苑,西苑好,四周都是水,安全的同时,西苑更加宜居,因为北衙干燥,住在水边并不会太过于潮湿,而且朱翊钧的宝岐司是仿照全楚会馆的格局建的,住起来是十分舒适的。 张居正无论如何都不肯小皇帝住西苑的,你小皇帝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住进西苑,大明朝臣们被嘉靖皇帝的摆烂折磨出了心理阴影。 最后矛盾相激也达到了冲和的状态,小皇帝同意皇宫鼎建,但是得抹零。 朱翊钧抹零是逼着大司寇降低成本,而非让他苛责工匠。 隆庆年间的大风向是不能鱼肉缙绅,而万历初年的大风向是不能苛责小民。 小民已经不能苦一苦了,缙绅还是可以苦一苦的,这是有着一套完整而缜密的逻辑,是基于当下大明已经兼无可兼,并无可并的社会基础下。 小民已经穷到一家五口两条裤子的地步,再榨,就是遍地民乱了。 正是基于这种政治正确的情况,清丈、还田、六册一账等等新政,开始大规模执行。 大司寇王崇古若是苛责小民工匠,被言官们抓住了,定要给王崇古弹劾举办了,让王崇古见识下言官们的锋利,毕竟王崇古仍然是戴罪之身。 次日清晨朱翊钧从午门入,进入了工地之中,对具体的皇宫复建提出了意见,询问详细。 “大司寇,这个能不能少用一点钢?钢可是用来铸炮的,这用到了连廊拱柱之上,是不是浪费了?能少用就少用一些吧。”朱翊钧提出了自己切实的意见,减少钢的运用。 王崇古沉默了片刻说道:“陛下,咱大明铸炮的钢还是有的,这都是新设厂鼓铸所用钢料,陛下容禀,已经比用金丝楠木要便宜的多了。” 金丝楠木即便是在当下,依旧是一种极其昂贵的木材,以乾清宫为例,一个金丝楠木的窗框就要五千两银子,除了皇帝住的那间,其他也不用,原皇宫最贵的就是三大殿两宫的柱子,以往都是金丝楠木隼牟拼接而成。 现在用钢混,已经非常省钱了! “要不空心结构,中间填建筑垃圾得了,反正钢混坚固。”朱翊钧提了另外一条省钱的好办法! 王崇古振声说道:“陛下!” “陛下啊,无论是石灰厂、钢料厂还是玻璃厂,那都是建的厂,经营好了,这笔钱还能赚回来的,陛下啊,这钱该花花,该省省,没必要省了!”王崇古说的这几样,要打灰肯定要有石灰厂,要嵌钢料,必然要钢料厂,要镶嵌玻璃,自然要玻璃厂。 王崇古打算给大明皇帝来点小小的官厂震撼,烧玻璃这件事已经提上了日程,给皇宫换个玻璃窗,窗明几净,就是王崇古的恭顺之心。 “这话是没错,皇宫鼎建大工,的确能够促进产业的形成和技术的进步,甚至能安置一些流民,让他们有一技之长用于谋生,这些都没错,但是大兴土木就是大兴土木。”朱翊钧看着工地已经开始如期推进,感慨万千的说道。 “陛下,这是钢混,不是土木。”王崇古纠正了皇帝的说法。 读书人,是十分擅长咬文嚼字的,连土木都没有,应该说大兴钢混。 朱翊钧直接给气笑了,摇头说道:“大司寇谈一谈族党吧。” 这次处斩的案犯里有王崇古的堂弟王崇雅,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族党,而主持监刑的就是王崇古,王崇古大义灭亲。 任何事情了结,就必须要有总结,总结经验和教训,防止重蹈覆辙,而朱翊钧让王崇古本人总结经验教训,可谓是找到了正主,王崇古深有体会。 “宗族、科举与政治。”王崇古见小皇帝终于问了出来,提纲挈领的讲起了这三者的关系。 “以血缘和地缘关系为纽带的地方宗族,对于地域性商帮的勃兴起着重要作用。宗族和商帮的高度捆绑,必然会造成士商融合,这不仅是在山西、陕西,在大明的南衙、浙江、福建、两广,表现的更加明显,陛下,马自强也是出自大商大贾之家。” “商人谋财好利,出于宗族生存发展的切实需要,在完成了士商融合之后,宗族巨商,都将科举作为其子弟的首要选择,科举,可以将商人与掌握了权力的官僚结为一体,从而使宗族势力渗入地方政权,甚至京堂、文华殿内。” “朝中先后有杨博、王崇古、张四维、马自强等人,京堂更是遍布了同榜、同乡、同师、姻亲等等党羽,进而直接影响到了朝廷的决策。” “士商融合,倚靠科举之力,就更进一步,成为了官僚商贾这一集体,实现封建这一目标。” “在地方,在姑息之下,借着京堂的势力,这一集体,早已经成了山大王的存在,这是封建藩镇之虞;而因为权力掌握在官僚手中,权力就是链接地方权豪的枢纽,是姑息之弊的根源;而商贾往往掌握着绝大多数生产资料,为虎作伥。” “地方官吏和宗族沆瀣一气,宁抗朝廷之明诏,而不敢挂流俗之谤议;宁坏公家之法纪,而不敢违私门之请托。” “自下而上,朝廷根本无计可施,这就是宗族、科举与政治的关系。” 王崇古本身就是族党的一员,他非常清楚族党的这个现象,它是一个权力和生产资料紧密结合在一起的集体,其根本目的就是封建,更加确切的说,就是藩镇。 “新郑公在朝的时候,说要看当下,能必贵当、计必贵当、利必贵当、法必贵当,那么是什么造成了族党形成呢,他的社会成因是什么呢?”朱翊钧继续询问,官吏和权豪勾结在一起形成的封建官僚资本,是现象,他想知道,造成这个现象的成因。 封建官僚资本,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?它是一张网,是在宗族的基础上,建构起的地域性政商关系网,生产资料和权力琴瑟和鸣的网,足以对抗朝廷明旨的网。 王崇古思虑了很久才回答道:“族党的诞生,臣以为有两方面的原因。” “商品交换愈加频繁,过去的以家庭为单位、利用规模极小的生产资料、个体为根本,完全或主要依靠自己劳动,满足自身生活所需为主的小规模的经济、基于农业的商品交换的贸易,正在被以工场为单位、利用规模较大的生产资料,集体为根本的大规模雇佣劳动经济、基于大量手工作坊生产商品用以交换的贸易所取代。” “第二,则是白银正在实质上取代铜钱、盐引、宝钞成为大明的主要货币,白银因为它本身的稀少,物以稀为贵,它天生就是货币,那么白银的大规模流入,促进了商品交易的变得频繁,而频繁的商品交换贸易,又扩大了对白银的需求。如此相辅相成,不断互相促进。” “这是成因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