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徐爵没有说一句话,在徐爵看来,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,连张居正都是嫌疑人。 要知道,张居正可是文官魁首,在宦官眼里,这些文官统统该死。 张居正看到了皇帝的亲笔书信,才算是缓过神来,陛下没事,这就是最大的幸运。 但是皇帝的御旨,又让张居正有点呆滞,发生了这天大的事儿,皇帝第一时间居然是要求廷议如常!陛下勤政如此,本该是一件幸事儿,这是从公的角度去考虑,但是从私的角度去考虑,皇帝可是他这个首辅最出色的弟子! 太岁头上动土!不知道他张居正是如何心狠手辣之徒吗!张居正和仁义礼智信根本就不搭边。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,朱翊钧却睡的很安稳,火势减小后,他就打着哈欠直接睡了,而李太后和陈太后急的一晚上没睡,让冯保必须把这个贼人抓到,而且要瓜蔓找到背后的真凶。 王夭灼伺候在皇帝近前,她看着小皇帝的那张脸,多少有点痴迷,她想不明白,这么大的事儿发生了,这个小皇帝居然还能如此淡然,还能睡的这么香。 这可是人祸,面对如此骤变,居然面不改色,还把衣服传的极为规整。 人祸,纸条的出现就是最大的佐证,这件事一定是人为,而不是天灾,现在大明皇宫装着避雷针,哪来的天人震怒! 宫门一锁,与世隔绝,大明朝的皇宫内就是个典型的零和博弈,零和博弈之下,想要找个人易如反掌,很快冯保就找到了检举的那个小黄门,这小宦官说自己也是偶尔听说,顺藤摸瓜,找到了放火之人,但是找到的时候,此人已经悬梁自尽了。 冯保不是来迟了,尸体已经凉透了,此人放火之后,畏罪自杀了,线索似乎到了这里就断了。 似乎如此,但其实线索完全没有中断,这个放火的内鬼虽然物理死亡,但是他的一生已经被东厂番子们完成了侧写,一个活在纸上的人,出现了。 内鬼一生的轨迹变得格外的清晰,而后从各方各面开始入手盘查,让人格外意外的是,所有的线索,再次指向了一个人,人在新郑的高拱。 冯保人都傻了,他和高拱有仇怨,二人的关系就是恨不得对方第二天就直接死掉的关系,搞得他冯保要刻意制造冤假错案一样! 可是所有的线索,目标是格外一致的,冯保知道不对劲儿,赵梦祐也知道不对劲儿,最重要的是高拱没那个本事,人失去了权势,鬼都不会上门去,高拱就是个有点本事的缙绅,但是想在京堂翻出点浪花来,还是做不到的。 上次高拱回京,除了葛守礼和张居正,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,这就是失去了权势的结果。 一切都不对,这就是查案的方向不对,而这一次,赵梦祐开始了进一步的追查,高拱做不到,那就是有人顶着高拱的名头在做事。 阴谋这个东西,想做成,那么牵连的人越多,只要想查,总能搞明白真相。 次日的清晨,朱翊钧的精神还算不错,群臣们再次来到文华殿前,看到了一个满是灰烬的火场,按照嘉靖年间三大殿着火的处置方法,京军开始进宫处置火场。 嘉靖三十六年,总掌五雷大真人的嘉靖皇帝,雷雨大作,火光骤起,三殿两楼十五门俱灾烧毁,第二天军工三万人开入、五千辆车开始入场,每天寅时,小时辰是凌晨三时,就开始入宫,一直到晚上酉时,小时辰就是十九时,足足干了十多天,才把火场清理干净。 万历四年四月十四日,大明皇宫中轴线所有建筑物,全都被烧没了。 张居正看着火场,愣愣的出神,太糟糕了,眼前的场景,和他的心情一样的糟糕,他昨夜才夜叩宫门,今天直接干了件更僭越的事儿,阻拦了廷臣入殿,单独奏对。 “臣拜见陛下,臣愧对先帝所托,陛下所倚重,致使陛下深陷困境,而无计可施,臣有罪。”张居正跪在地上,话音刚落,就已经潸然泪下。 “哎呀,先生快快请起,何罪之有?”朱翊钧依旧带着笑意说道:“只要没有杀死朕,先生就无罪,免礼免礼。” “先生啊,从永乐十九年迁都起,大明北衙皇宫失火四十二次,平均每五年一次,其中火灾最大的是永乐十九年迁都北衙,成祖文皇帝刚迁都到北衙,四月份皇宫就被点了,这一次失火,一直到正统六年,三大殿才开始重新修缮。” “永乐二十年,乾清宫再次失火,成祖文皇帝寝宫又被点了。” “正德九年正月,乾清宫再次失火,火烧了整整三个时辰,乾清宫、坤宁宫烧光了。” “嘉靖元年,世宗皇帝刚入京还没一年,清宁宫等三宫失火,四年三月仁寿宫失火;八年十月,乾清宫大火,十年正月宫里再次失火。” “嘉靖三十六年四月的一场大火,三大殿、文武二楼、左顺门、右顺门、乾清宫、坤宁宫、午门全都烧的一干二净,爷爷能怎么办呢,也不能怎么办,只能下诏重修。” 朱翊钧又不是不读国史,他清楚的知道,处于权力斗争正中心的皇宫,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,大火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这个皇帝的命。 张居正沉默了许久说道:“臣恳请彻查凶手!” “先生认定是人为的?”朱翊钧看着张居正,平静的问道。 “绝不可能是天灾,中午暴雨,陛下引雷塔功成,臣虽然不懂,但是臣自己家里也搭了一个引雷塔,确实可以…遮蔽天机,可避雷震,臣虽然不懂,但是这引雷塔避雷,绝无可能是天灾!”张居正立刻回答道:“就是有人故意纵火!” 张居正不相信任何人,皇帝宫里种地,他在朴树下种番薯,宫里搞色散实验,他非要亲自查看,宫里搞千里镜观星,张居正也有两台,他不相信皇帝身边的宦官,就像徐爵连张居正都怀疑一样,张居正是生怕小皇帝被蒙蔽,而宦官是觉得张居正也是嫌疑人之一。 这避雷之术,太像那些个法术了,张居正也是怕小皇帝误入歧途,沉迷于道法之类的东西,所以自己也搭建了一个引雷塔和宫里的是一样,而且避雷针,他也安装了不少,就是为了做对比实验。 结果就是确实可以避雷,所以,这雷震绝对不是什么天人示警,只是还没有弄明白的万物无穷之理罢了。 那这场大火,就不是雷击天灾,而是故意纵火。 “还以为先生又要说息事宁人呢。”朱翊钧是有些意外的,他还以为张居正会像上一次一样,把这次的失火案作为政治筹码兑换出去,即便真的兑换出去,朱翊钧也不责怪张居正的选择。 万历元年正月那会儿,给先帝修陵寝,就只有不到40万两,大明都快散架了,只能如此交换。 现在大明新政正在推行,把宫中失火作为筹码交换出去,朱翊钧也是认可的,委屈这东西,谁还不受一点?不如意十有八九。 脱离任何时代背景去讨论政令,都是不度世势的贱儒,是违背自然发展规律的。 “臣死罪!”张居正自己都眦睚必报记仇的很,当然知道自己的徒弟也记仇,所以他去年冬天,才把高拱拉到京师来,要重启刺王杀驾案,哪怕是牵连广众,也不能让陛下受这个委屈。 但是皇帝的选择是,不重启旧案,翻旧账,而是为了国朝的稳定,为了新政,选择忍受这份委屈。 委屈多了去了,朱棣兴高采烈的从南衙迁都北衙,刚住了三月的新房子被人点了,还不能发作,过了一年,自己住的寝宫又被点了,五次北伐、六下西洋(第七次是宣德年间)的文皇帝能能怎么办呢? 只能修省,是自己招致天怒云云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