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章 大明皇帝的镇国神器-《朕真的不务正业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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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冯保不让高拱碰这本矛盾说,而是翻动了一下后,放回了玻璃橱窗之内,在冯保眼里,这就是镇国神器,是皇帝和张居正共同创作的道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的那个道。

    冯保至今对矛盾说理解仍然非常浅薄,天下读书人对矛盾说的理解,都不如皇帝和元辅。

    “《甘薯图说》。”冯保来到了第二个橱窗前,这是徐贞明和陛下联合创作,收集天下农书,讲农学的一本书,相比较薄薄一册的矛盾说,四十四卷的甘薯图说,是安顿天下生民的救荒神物。

    这也是镇国神器,粮食是万千政务之源,是大明新政源源不断的动力。

    甘薯说的甘薯和马铃薯,占据了一大部分的篇幅,甘薯和马铃薯,是张居正门下罗拱辰进献的祥瑞,罗拱辰走了谭纶的路子找杨博被拒之门外,走了戚继光的路子,找张居正游说对洋舶征税。

    高拱看着第三个橱窗空空如也,有些疑惑的说道:“这里面为什么是空的?”

    “上面写着一个工字,陛下说农工为国之柱石,日后收集到的工书,都放到里面去,现在还没找到,所以只能这样空着了。”冯保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橱窗,摇头说道。

    这个橱窗建好之后,一直没有足够分量的宝书放进去,一直是陛下的遗憾。

    有机械者必有机事,有机事者必有机心;擅长机械者钻研机械者,必然是投机取巧之辈;欲速则不达;这种风力舆论之下,小皇帝想找本综述大明工艺的著作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“《纪效新书》和《练兵实纪》。”冯保来到了第四个橱窗前,看着两本兵书,这两本是陛下学习的笔记,相比较其他耀眼的天赋,陛下的军事天赋几乎为零,皇帝对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爱不释手,手不释卷的阅读,但是读了这么久兵书,皇帝就读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不能瞎指挥。

    皇帝读不通这东西,但不代表这不是镇国神器,这是大明军队建设的总纲,是大明屡战屡胜的不二法门,道理很简单,能做到的始终少之又少。

    “《六册一账收支复式簿记》和泰西来的《借贷记账法》。”冯保带着高拱来到了第五个橱窗面前,这里面放着两本记账法。

    这是大明税赋改革重要的理论支持,同样也是大明度数旁通的具体表现,六册一账是王国光的原创,借贷记账法是万士和、陈学会翻译的泰西算学,之所以它们被放在这个橱窗里,是因为它是新政中财税改革的代表作。

    这背后代表着清丈、还田、官厂等等财税改制,同样有理由作为镇国神器,被放在文华殿的偏殿之内。

    “郑王世子载堉所著《算学启蒙》、王文素所著《算学宝鉴》、程大位所著《算学统宗》。”冯保来到了第六个橱窗,这里面是度数旁通的具体成果,是大明算学集大成的作品,这里面还放着一本没写完的《万历律历》,这里是度数旁通、算学经典的镇国神器。

    “《大明会典嘉靖续纂会典》、《考成法》、《公私论》。”第七个里面放着三卷书,在朱翊钧看来,考成法是皇帝御百官的缰绳是工具,大明会典是纲领,而公私论是政治活动中的准绳,这里面其实就是政治学,对于国朝而言,非常重要。

    一共七个橱窗,里面是哲学、农学、工学、兵学、财学、算学和政学。

    高拱看着七个橱窗,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,疑惑的说道:“那儒学呢?四书五经何在?”

    高拱看完了七个橱窗,发现了问题,大明似乎正在逐渐的抛弃儒学,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,涉及到了大明国朝的问题或者说利益分配的总纲,居然被弃之不顾了。

    高拱觉得自己已经很大胆了,要敲掉皇帝的獠牙,司礼监。

    而张居正更加大胆,罔顾人情的推崇循吏,还要抛弃儒学,这根本就是带着小皇帝在造反!

    造儒家的反!

    真的让张居正做成了,大明还是大明吗?

    冯保看了七个橱窗,看着高拱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,正如陛下所言,高拱已经是政治上的死人。

    冯保才不会回答高拱的问题,带着参观就只是参观,他根本不打算答疑,他来到了窗边说道:“这是陛下的两架千里镜,钦天监正在督造一台径为三尺六寸六分,长为三丈六尺五寸四分(12.2米)的大型千里镜,也就是咱们大明磨不出更大的抛物线镜,只能做这么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为了方便便解开陛下的一些疑惑,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,新郑公不必忧虑,都是内帑出的钱,供陛下观星使用。”

    朱翊钧的新玩具,超大型千里镜,来看清楚土星环,现在土星环就像是两个小耳朵一样,根本看不清楚它本来的面目,这就是奇观。

    若说有什么用,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,但是说没用,那大明朝每条船上负责指引方向的舟师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这东西研究不明白,是要迷航的。

    冯保带着高拱来到了三棱镜前,解释着白光其实是七色光,而且七色光外仍然有温度,证明七色光之外仍然有光,继续向前,则是几个模型,夹板舰模型、三桅夹板巨舰模型、五桅过洋船模型、水翼飞船模型和画舫模型,画舫也是大明船只之一。

    三桅夹板巨舰,大明一共建了两艘,松江府一艘,吕宋总督府一艘,就彻底停止建造了。

    水翼帆船的模型有许多许多个,各种型号都有,主要用于各种不同任务的需求,而比较适合漂洋过海的则是三体水翼帆船,这玩意儿,甚至能远航到吕宋等大洋之中。

    一架108键的击弦琴,每五天王夭灼都要过来弹奏一番,朱载堉仍然没有放弃,想要用艺术熏陶一下小皇帝,小皇帝则认为弹琴的艺术,不如种地的艺术,总是对乐理厌学。

    毛呢官厂出产的毛料,以及毛料生产的大氅,也在文华殿的偏殿之中,尚衣监设计,磅礴大气,这毛料衣物,不仅仅是皇庄在卖,京师的成衣店也在进行贩售,但是毛料一匹难求,宫里买了很多的毛料,为大明将士们织造去了。

    王崇古急,非常急,他急着扩充产能,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!永定毛呢厂无法满足大明朝旺盛的毛料需求。

    冯保一边介绍着文华殿偏殿里的奇技淫巧,一边介绍着这些年的发展历程,朝廷财用仍然非常紧张,朝廷收的税赋多了,但是花钱的地方更多。

    “有司礼监的大明,也不是不能革故鼎新,元辅先生说,宦官是大明监察的一股力量,虽然势力不强,但不可或缺。”冯保带着高拱回到御前时,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冯保和高拱的矛盾就在这里,高拱认为政怠宦成,宦官就是国家的毒瘤,而冯保作为毒瘤本瘤,当然不同意这种说法。

    宦官是天子家奴,出宫之后,就是代行皇权监察,而高拱要敲掉宦官干政。

    高拱看完了这些,自问了一句,若是他为首辅,他能帮着陛下做到这些吗?答案是否定的。

    高拱是个很执拗的人,这些离经叛道的东西,在高拱看来,应该完全禁绝,皇帝舞刀弄枪与人斗狠,算怎么回事儿?

    张居正是个循吏,谁能办成事就用谁,什么有用就研究什么,这就是典型的循吏,高拱不是循吏,他会疑惑儒学为何不在七个橱窗之内。

    “新郑公以为先生新政如何?”朱翊钧看着高拱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高拱俯首说道:“臣以为,国朝兴衰丧治,唯在贵当与责实,何为贵当?贵在适宜允当,不应该愚昧崇古,不讲世势,这是不对的。何为责实?求实,符合实际,不应该虚伪和虚妄。”

    “能必贵当、计必贵当、利必贵当、法必贵当;言必责实、行必责实、功必责实、罪必责实;此四当四实,唯有如此,国是定,人心一,则上下之间,崇本尚质,急当下之急务而不为无益之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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