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徐璠夜宿娼家,打死娼妓一人,打死小厮一人,打伤四人,南京都察院总宪请朝廷削徐璠官身,剥徐璠功名,永不叙用,以儆效尤。 张居正手里握着这六份奏疏,宋阳山、汪道昆、张进、张诚、俞大猷、陈璘、徐璠。 大明朝廷派去南衙专办徐阶还田案的钦差,就跟突然集体犯病了一样,无一幸免,甚至连徐璠都被抓到了把柄,夜宿娼家杀人伤人。 张居正又拿出了六本奏疏放到了桌上说道:“收到奏疏以来,下章南衙令诸官陈情。” “应天府尹顾章志,有纵容之嫌疑。” 大明盐政早已败坏,灶户,就是专门熬盐的盐丁,大多已经给银逃役,这是力差四银的一部分,这稽查私盐,自明孝宗搞纳银开中法,盐政彻底败坏后,稽查私盐,都是各地衙门的创收。 大明几乎已经没有官盐,只有私盐,稽查私盐,都是各地衙门有了亏空,就去找盐商补自己的亏空,而各地衙门对私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更加专业的说法,叫做政以贿成。 这一次稽查私盐,能闹出衙役和私盐贩子打起来,而且还打死了这么多人,属实是有些不正常。 宋阳山听闻出了人命,立刻开始了调查,整个冲突的过程非常清楚,衙门去搞创收,结果平素里十分乖巧的私盐贩子,突然不肯再拿钱,还召集了盐丁反抗,大家都是积怨极深,打起来那下手没什么轻重,死人极多。 私盐贩子也叫盐帮,那可都是凶狠之徒。 这个案子最大的疑问就在于:皂班衙役供述说,当时吏房主事传话说,若是催科不利,就不用回来了。 而吏房主事坚决否认自己没说过这话,这就产生了冲突和疑问,而这个吏房主事,是顾章志的表亲,举人出身。 宋阳山作为应天巡抚,搞个创收,收四差银都能搞出了人命来,那就是有处置不当、执法过甚、吹求过急的罪责。 张居正说顾章志有纵容的嫌疑,就是这个吏房主事到底有没有指使衙役过分追究,引发的疑惑。 “稽查私盐也是应天巡抚宋阳山所请,他还是主责,既然要稽查,或者说均平税赋,整理这南衙税赋乱象,就该万分谨慎才对。”葛守礼作为都察院总宪,发表了他的观点,宋阳山在南衙不仅仅清理侵占,还有这力差银,把事情交待下去,出了事,宋阳山当然是主要责任人。 海瑞做过应天巡抚,他摇头说道:“老手艺了。” “海总宪也吃过这个苦头?”吏部尚书张翰颇为惊讶的问道。 “嗯,当初做应天巡抚,当时疏浚黄浦江,有几个力夫就无故走失了。”海瑞提到了他在松江府治水时候遇到的窘迫,手段极为熟悉,你要做事,有人就会居中坏事。 张居正看着手中弹劾宋阳山的奏疏,摇头说道:“降宋阳山三级寄禄,留任戴罪立功吧,若有下次,立黜无疑。” 做错事就该挨罚,张居正想保也保不住,只能给宋阳山一个处罚。 “张进殴言官王颐案。”张居正说起了第二个案子。 冯保接过了话茬说道:“这王颐出言不逊,骂了张进,就跟王崇古骂咱家是个阉党一样,打瞎子骂哑巴,王颐骂张进没男人根,当时就打了起来,当时王颐一共七人,张进带着六个番子。包括张诚,松江提督内臣张诚当时在南衙办事。” “张进和王颐的冲突,主要是张进在南衙卖书,查抄了王颐家中盗印书坊,张进也不知道王颐言官当面,打完了才知晓。” 冯保站在张进的角度把事情说完了。 王颐的书坊盗印皇庄加料版《矛盾说》引发的冲突,加料版就是有几个君臣奏对小故事,比干巴巴的矛盾说好看,而且有例子,算是皇家特许,毕竟皇帝的事儿,皇帝的家奴才能印。 张进去吃酒,王颐怒骂阉党,还骂张进的短处,这就打起来了。 朱翊钧敲了敲铅笔,轻轻咳嗽了一声,看着冯保问道:“冯大伴,张诚也参与了?张进打赢了吗?” “额…张诚在南衙寻找舟师和造船的工匠,刚到南京,张进故此招待,才遇到了王颐。张进和六个番子无人受伤,王颐等七人,被打伤了,王颐被打掉了四颗牙。”冯保简单汇报一下战果,不仅打赢了,而且是全胜! 这么严肃的时候,陛下一开口就是问打的结果,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看热闹! “嗯。”朱翊钧露出了笑容说道:“没事,你们继续吵…廷议,廷议吧。”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,面对宦官,而且是侦稽事的东厂番子,自然很难赢了! 打赢了就好,要是打输了一定把张进、张诚拉回京师好好陪练一下,省的出门给皇帝丢人,对于老祖宗义子和二祖宗义子通力合作,一起揍人的行为,朱翊钧非常赞赏。 在宫里,哪怕是撕的再厉害,争的再凶,出了宫,那都是宫里人,遇到了事儿,张诚没有袖手旁观,做的不错。 内廷和外廷的冲突来了,若是张进、张诚不被处罚,那日后宦官打朝臣,就会蔚然成风,此风不可长。 若是严格处罚张进和张诚,那日后各地监督的宦官,干脆就不用外派了,内廷也不用叫内廷了。 这玩意儿不单纯是个打人的案子,还是个内外廷的冲突,比较难处理。 冯保想了想说道:“王颐就该打,科道言官出言不逊,不修德行,因为买卖上的事儿,出口成脏,这是连宦官都不会做的事儿,理当训诫。” “张进和张诚做的也不对,殴打朝廷命官,着实是有些过分,理应杖十,以儆效尤。” “元辅先生以为呢?” 冯保的意思是各打五十大板,张进和张诚打人,固然不对,要挨廷杖,但是站在宦官的角度,王颐太特么的欠揍了,说的那是人话吗? 盗印皇庄刊物谋利,罚没就怀恨在心。 冯保没有求宽宥,打了人就是不对,该罚就必须要罚。 “诸位以为呢?”张居正看向了海瑞,各打五十大板,海瑞这个骨鲠之气骨鲠本人,对这种和稀泥的做法是什么想法。 海瑞看首辅问他,他想了想说道:“老手艺了。” 葛守礼眉头紧皱的说道:“这也是老手艺?” “嗯。”海瑞颇为感叹的说道:“依我看来,就是争利没争过,就出口成脏,还挨了打。” “若是争过了,那必然是满脸堆笑的迎来送往,这皇庄刊印这君臣奏对之事,就已经提前申明了不得私刻,洪武祖制,凡造谶纬、妖书、妖言,及传用惑众者,皆斩,弘治十三年补《问刑条例》,此条删减了。” “否则这王颐,怕是要定个谶纬之罪。” 大明律法也不是一成不变,从洪武元年一直执行到了崇祯十七年。 每代皇帝都有增补删减,明孝宗弘治十三年《问刑条例》里删掉了这一条。 在儒家礼法之中,皇帝口含天宪,若是没有皇帝的批准,就私自刊刻皇帝说的话,并且胡乱解读,那是要杀头的!所以张进抄了王颐的书坊,那完全是合法的,甚至要奖赏五十两银子的。 虽然删掉了这条,但毕竟是祖宗家法,民间私刻皇帝的话,那也是违禁的。 “如此贪利,如何养骨鲠正气?清流清流,一股铜臭。”海瑞对王颐这个言官,提出了严格的批评,清流就该是清流的样子,如此争利,还做个什么清流? “葛总宪以为呢?”张居正看向了葛守礼,询问葛守礼的意见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