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臣愚钝,容臣缓思,为陛下作答。”张居正承认了自己知识上有错漏之处,既然陛下的询问,让他观察到了这个问题,他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把这个问题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来。 “那就看看帝鉴图说吧。”朱翊钧也不急,给张元辅时间,好好去观察。 张居正终于松了口气,看着小皇帝从不可名状蜕变回了十岁人主,到底那个不可名状、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不可说之物是陛下,还是眼前这个满是阳光的十岁人主是陛下?亦或者两个都是? 陛下是矛盾的,是对举和合一,陛下就是陛下,不可名状和十岁人主,都是陛下。 讲筵还在继续,朱翊钧今天这一锤是大锤,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张居正的思想钢印上,让他利用矛盾说去寻找公与私的答案。 “谢先生教诲。”朱翊钧站起身来,微微欠身。 张居正赶忙俯首说道:“臣愧不敢当,臣恭送陛下。” 朱翊钧走出了文华殿,看着冯保神游天外的模样,问道:“冯大伴想什么如此入神?” 冯保赶忙说道:“臣在想,大臣们的贤与不贤,何时为贤,何时不贤…” “冯大伴的答案呢?应该用什么去分辨衡量贤和不贤呢?”朱翊钧满是笑意的问道。 冯保思索了许久说道:“臣斗胆,臣以为,忠于陛下则贤,不忠于陛下则不贤,贤与不贤,不由这些大臣们说了算!” 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,他就负责守护皇权,谁碰皇权他咬谁,所以对于贤和不贤的定义,自然是是否忠诚于陛下。 朱翊钧满是笑意的说道:“你的答案,已经走在了元辅先生的前面。” 冯保脸上一乐,他有一天还能在道理上,走在首辅的前面,着实让他惊讶,对于冯保而言,陛下的夸奖就是他的保命符,他俯首说道:“谢陛下圣赞。” “走了,去太液池打鱼去,趁着还没到午膳时间,练练准头。”朱翊钧没有回乾清宫,而是去了太液池,用弹弓射鱼。 他的游泳技艺已经熟练,他离太液池的汉白玉围栏很近,似乎只需要推一下,就能掉入太液池里。 朱翊钧在打鱼,也在等,等人把他推进太液池里,进而掀起一场波及大明内外上下的清算。 但是他没等到,张宏和冯保在较劲,对于保护陛下,两个人不可谓不用心,歹人别说三丈了,十丈都过不来。 未能落水,朱翊钧非常遗憾,就这,就这?他都如此的不务正业,做了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儿,早就该有将一切事情拨乱反正的诡异之事发生。 他都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,就差自己跳进去了!都没人推他一把吗? 今日,又是未能落水的一天。 张居正回到前楚会馆的时候,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拿着拜帖徘徊不前,此人正是吴兑。 张居正下了轿撵,走了过去,笑着说道:“环洲怎么过来了?去过全晋会馆了?” “去过了,谢过了葛总宪的搭救之恩。”吴兑把拜帖收了起来,俯首说道:“谢元辅不杀之恩。” 吴兑过来就是谢张居正,这个案子,到底是张居正督办,能过关,还是张居正手下留情了。 三娘子那封书信过了这么久才入京,到底是吴兑被人骗了,还是吴兑要给朝廷上眼药水,都是千年的狐狸,谁心里都清楚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 说到底,还是张居正没有过分追击,否则吴兑不死也要蜕层皮,就这封书信,张居正同意它是证据,它才是证据,不承认它是证据,抓着这么久未曾拿出物证,过了半个月才有了物证,就可以办了他吴兑。 再给吴兑扣上一定阴结虏人的罪名,能把吴兑送解刳院去千刀万剐了。 况且,吴兑还得罪过张居正。 “你我昔日有旧,亦有书信往来频繁之日,道不同不相为谋,既然你今日过来了,我给你一句忠告,莫要再执迷了。”张居正说完,没有理会吴兑,走进了会馆内。 言尽于此了。 吴兑和张居正曾经在嘉靖末隆庆初,算是同志同行,后来慢慢走远了。 朱翊钧用过了午膳,打算稍微歇会儿再去习武,而李太后考校了一番朱翊钧功课后,叹息的说道:“吴兑原本是元辅的人,更加确切的说,是元辅同行之人,后来走着走着就走入了歧路。” “嗯?”朱翊钧惊讶至极,他还是第一次知道。 李太后满是唏嘘的说道:“隆庆初年,大明和鞑靼都打累了,意欲议和,朝中反对的风力极大,当时高拱和张居正都支持议和,高拱任王崇古,而吴兑就是其中支持者之一,张元辅那时已经是次辅了,故此提拔了吴兑前往宣大。” “本来能成为同行之人,走着走着,就走散了,具体而言,等到贡市正式确立之后,财帛动人心,人终究是会变的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朱翊钧这才了然原来张居正和吴兑居然有这种渊源,举荐之恩。 吴兑并未拜到张居正门下,但是吴兑对贡市之事鼎力支持,对贡市有自己独特的见解,张居正因此举荐了吴兑,吴兑去了宣府大同,就跟晋党搅和在一起了。 这不是张居正看走了眼,吴兑把贡市经营的极好,确实把差事办好了,只是志向不同,两人渐行渐远,书信往来最终断绝,时光荏苒,现在已是物是人非。 北衙之中,吴兑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,以吴兑轻信虏言为罪名,把吴兑撵回了宣府大同。 而此时的南衙地面,关于清查权豪侵占之事,正在徐徐拉开帷幕。 俞大猷、汪道昆、张诚等一众陆续来到了松江府,他们一到地方,并没有立刻开始主持还田,而是提调了当年海瑞在应天巡抚的案卷,把徐阶侵占田亩的数量进行了核对,清田的数目,以海瑞稽查为准,无论这些田,现在在谁的名下,都要还给朝廷。 俞大猷在等,等朝廷调遣南兵至松江府,在此之前,汪道昆并不打算和徐阶彻底撕破脸。 兵未到,就逼迫过甚,恐有动乱,也容易给人可乘之机,现在应该着急的是徐阶,而不是大明专办此案的钦差。 张居正的书信也从南衙的九龙馆驿,送往了松江府华庭,送到了徐阶的家宅之中。 徐阶的宅院位于青浦金泽,占地超过了两百余亩,极尽豪奢的江南园林,还未入门,就看到了一座太师楼,徐阶致仕时是太子太师,自然有资格建这种牌额来彰显身份,这个巨大的牌楼,三进、阔五间,门厅内上下两层。 至这牌楼来客,一律下马下轿步行入内,越过了这太师楼,才算是进了徐阶的宅院,金泽园。 雕梁玉栋,水榭楼阁充斥其间,一进门是一块太湖石做影壁,上面写着:天地浑然,性皆与善。 信使将京中来信递给了徐阶,徐阶忐忑不安了几个月,终于等到了这封书信,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书信,面如土色。 该来的,终究是来了。 感谢书友“异史公”的1500点打赏,感谢书友“嚯哈”的1500点打赏,感谢读者的认可和支持。嗷呜!!!!求月票。 (本章完) 第(3/3)页